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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识真面目(2/2)

    凤梧堂日常联络,就是由“野鸡”们把收集到的情报藏进特制铜钱里,打赏给扮作说书先生的“凤首”,然后传送回坊里。

    那些经常丢赏钱的,当然都是自己人。任真也不例外。

    张寡妇知道他在挑衅,气得花枝乱颤,胸前一阵波涛汹涌,呼之欲出。

    “少在老娘面前装大尾巴狼!我们都是坊里凤字辈的元老,你这小野种算哪根葱,根本入不了老娘法眼!”

    话音刚落,沉默寡言的老王脸色骤变,厉声训斥道:“闭嘴!你这蠢货!”

    张寡妇口快心直,向来大大咧咧,但他心细如尘,绝不会这么鲁莽。

    刚才有个细节他看得真切,任真不仅跟凤首大人并肩而立,还敢泰然自若地站在老人上首!

    绣衣坊规矩森严,尊卑分明,少年绝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那么,这里面折射出的信息就太惊人了。

    他不理会满脸委屈的张寡妇,躬身行礼道:“属下斗胆,请恕贱内无意冒犯!”

    任真浑不在意地点头,诧异道:“我看你天天给她挑水,还以为你是她的下属,没想到你们俩竟是夫妻!”

    张寡妇顿时傻了眼。

    自己丈夫是怎样的人,她最了解不过,既然他甘愿以属下自称,那么这个天天说荤段子撩弄她的少年,多半就真是绣衣坊的顶级人物!

    “怎么可能!”她总算醒悟过来,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抽了一耳光。

    他们不知道任真是坊里人,原来并非因为任真身份太低,恰恰相反,是因为他身份太高!

    凤梧堂里,除了凤首大人,就数凤字辈地位最高。比他们还高,却只有初境下品修为,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人!

    任真懒得再理她,饶有趣味地看向老王,“我说老王,咱们做了这么多年邻居,我都不知道你们叫啥。”

    老王不敢抬头,答道:“属下王凤武,贱内张凤霞。那边的徐老六,真名叫徐凤年,陆瘸子叫陆小凤。”

    听到这些带凤字的姓名,任真脸上浮现出肃穆之情。他轻拍老王耷拉着的肩膀,怅然道:“相遇即是缘,但愿咱们后会有期……”

    老王没听出话里的别样意味,踌躇片刻,抬头问道:“您是……”

    任真背对他们,说道:“如果按你媳妇很看重的辈分算,我应该是天字辈。不过没人敢叫我任天真,还是任真这名字更顺口。”

    夫妻二人沉默,搜肠刮肚半天,也没想起绣衣坊各堂里有个天字辈,还以为他在故弄玄虚,便不再多想。

    过了半柱香功夫,大战尘埃落定。

    凤梧堂三人重伤,而那位搅乱整座金陵的白衣剑圣,总算安静地躺在了地上。

    任真走过去,低头看了半天,面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哭丧着脸,难道是看上这小白脸了?”

    李凤首蹲下身子,把顾剑棠死死握住的真武剑掰了出来,递给任真,继续调侃道:“别舍不得,只有他死掉,你才能成为真正的剑圣。”

    任真罕见地没有反唇相讥,自嘲一笑,“手握真武剑,胸藏孤独九剑,确实有几分剑圣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北朝那些人能否识破……”

    李凤首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目光闪烁不定。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凤梧堂明天就会动身,分批潜入北朝。我会去给你送行。”

    说完,他在心底叹息一声,便率众离去。

    道旁大树下,只剩任真一个人,以及顾剑棠的尸体。

    任真俯视着那张俊美面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副痛苦表情。

    “就算你和我一样美,但让我隐藏真容,还是很舍不得呐!”

    他自言自语着,心疼地皱了皱眉头,越来越觉得是自己吃亏了。

    “他娘的!虽然我是天才,毕竟只观察了半天时间,哪能模仿得天衣无缝!”

    恼怒之下,他狠踩顾剑棠一脚,学着后者的腔调,淡漠地道:“天才又如何?还不是被逼良为娼!”

    心里挣扎半天,他俯下身,伸出左手,从顾剑棠面部缓缓扫过。

    同样是左手,之前用它扫向顾剑棠时,那名都尉便看不见他。

    此刻再次扫过顾剑棠,却不是用他的诡异能力去隐藏一个死人的形迹,而是为了完成更诡异的事情。

    扫完后,这次他把左手对准自己的面部,从上到下扫过,如出一辙。

    他的动作缓慢而认真,就像出嫁的新娘子正在对镜贴花黄一样,生怕露出丝毫瑕疵而被人指摘。

    左手扫过之处,他面部的轮廓、皱纹,甚至毛孔,都在迅速发生着极为微妙的变化,异常精彩。

    当左手落下时,那张脸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容貌。

    顾剑棠!

    大功告成后,他欣赏着手心里若隐若现的那抹金光,端详半天,又莫名其妙地嘀咕一句。

    “谁说眼睛一定长在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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