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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照相馆(2/2)

    “没错,我有事找他。”

    夏弗斯基回应着。

    “他是你什么人?”

    旁边的英国佬粗暴的插话问道。

    “他是我的学生,请问出什么事了吗?”

    夏弗斯基没有在意对方的无礼,虽然对方给他的感觉十分不好。

    “先生,方便的话,请您跟我们上去喝杯咖啡,有些事还要问问您。”

    穿着军服的俄罗斯人虽然礼貌地朝着楼内向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只是脸上的表情却不容拒绝。

    ……

    照相馆里,阿廖沙吃饱喝足正无聊地拨弄着“飞歌”牌收音机的旋钮调换频率。

    收音机里传出滋滋啦啦刺耳的嚣叫,偶尔还传出他听不懂的中国戏曲唱段。

    照相馆里四处陈设的都是一些俄罗斯和西方古董,代表着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个有着相当艺术鉴赏力的老派贵族。

    当收音机里飘出路易斯姆斯特朗演奏的“All of Me”时,屋里荡漾着迷人的小号旋律。这音乐让阿廖沙终于满意,只是小号声过于清越,他赶紧又调低了声音。

    放松下来的他随意地翻看着屋里的摆设,拿起一件件精致的器具观看又小心翼翼地放下。

    侧面是摄影工作室,阿廖沙推开门,里面立着一台木质大画幅相机,对面的墙壁上挂着背景幕布。

    走到相机前,阿廖沙把头伸到黑布里,眼睛对着取景框却什么都看不到,很快他就从黑布里钻了出来。

    正要转身出去,门边墙壁上挂着的几排像片里,有一幅照片被放大挂在中央,引起了他的注意。

    照片里一位俄罗斯少女穿着芭蕾天鹅裙,站在全黑的背景里在聚光灯下做着天鹅引颈的芭蕾动作。

    阿廖沙走到墙边,睁大了眼睛仔细盯着那张照片。很快,他就认出了照片里的少女。

    没错,照片里这个优雅的芭蕾少女正是今早杀了诺列维奇的那个恶毒女人。虽然那个女人远没有照片里那么年轻,但是阿廖沙确信自己不会认错。

    正因为这个女人,诺列维奇丢了性命。而他们费尽周折运到中国的东西也将会遭遇极大的麻烦,多年的策划很有可能就此毁于一旦。

    阿廖沙立刻拔出揣在腰间的手枪,先是走到后门将门打开虚掩。然后回到窗边撩起窗帘,紧张地观察室外动静。

    接着他在屋里四处翻找,很快就在写字桌上的相框里看到夏弗斯基和那个女人在一座东正教堂前的亲密合影。

    像片上印着俄文:1926年——哈尔滨索菲亚大教堂。

    无论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这两张照片都足以表明那个女人和照相馆的主人关系非同一般。

    写字桌后的墙上贴着一幅上海地图,阿廖沙一把扯下塞在挎包里,顺手把那架相框也揣了进去。

    此地不宜久留,他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

    “吱扭”一声,虚掩的照相馆后门被推开,走出一个瘦削的高个男人,穿着一身极不合体的西装。

    男人在门口蹲下取出之前以防不测藏在夹缝里的手枪,起身后背着挎包匆匆朝着弄堂的另一头走去。

    出了弄堂看到马路周围并无异样,阿廖沙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原先那身铁路制服实在太显眼,在屋里找到夏弗斯基的衣服后他便马上换下了那套制服。

    从挎包里他拿出一张纸条,上面记着莫洛科夫在法租界的另一个秘密地址。

    他们的计划和要做的事情在公共租界很不方便,哪怕是万国商团的骑兵队长。

    所以莫洛科夫在法租界又租了一套公寓,没有几个人知道,非常安全。

    从北站脱身后他原本想直接去那个公寓,结果路上有很多警探和便衣,让他觉得不妙,才转而冒险去了莫洛科夫给他的应急地址。

    “他是我的老师,一个温和的旧式贵族。对我们的事情一无所知,你只要和他说是我的朋友,相信这位贵族一定会给你很好的照顾。”

    之前莫洛科夫给他的密信中是这么写的。

    阿廖沙相信莫洛科夫不会出卖他们,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确实遇到了什么麻烦。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和那个女人有关。

    秘密地址在杜美路,阿廖沙在僻静处展开地图找到了方位,叠好地图后他朝着北面走去。

    ……

    拉都路昨晚发生了血案,按照顾楫的指示,现在巡捕房里的包探和巡警都撒了出去。在公共租界里他们也取得了配合,在莫洛科夫的寓所四周进行了布置。

    任连生和黄阿大,分别是霞飞路和贝当路捕房的包探。两人刚刚敲了一个赌场的竹杠出来,就看到街上走着一个形迹可疑的白俄男子。

    这个男人穿着一身肥大的西装,面料和做工却极其讲究。尤其是他肩膀上挂着一个油渍麻花的帆布工具包,这种搭配在注重仪表的白俄里是非常罕见的。

    最为可疑的是他的右手始终插在西装里腰部的位置。按照经验判断,他的腰里应该是塞着“家什”。

    两人对视一眼,便很有默契的分开,不动声色的吊在他后面。

    经验丰富的任连生甚至过了马路和白俄男子隔开,万一黄阿大暴露了,他这里还能继续跟踪。

    白俄男子十分警觉,一路走一路不时回头张望。使得黄阿大不得不蹲下脱掉一只布鞋,假装抖着里面硌脚的沙粒才勉强没有暴露。

    穿过马路来到霞飞路北面,现在路口的标牌显示是拉都路,再下个路口就是他要去的杜美路。阿廖沙不敢放松,这一路上他总觉得心神不定。

    站在路口他装作不经意般转身打量了四周,之前那个跟在他身后可疑的东方男子终于不见了。

    街道两边虽然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应该都是普通路人,之前一直没在他的视线里出现过。

    拿着记了地址的纸条,阿廖沙找到了那栋两层公寓。站在公寓门口他谨慎地四下张望了几眼,便推门走了进去。

    马路对面,任连生貌似随意地走过去之后,便停下脚步。他靠着墙根,划着洋火点了一支纸烟。

    “哼,罗宋瘪三,再老卵还不是要喝爷叔的洗脚水?”

    任包探心里得意着,嘴里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

    远处黄阿大正带着巡捕从两边路口往这里汇拢。再远一些还有安南巡捕吹着竹哨,更多制服巡警在往这里集合。

    很快,四周都是穿着制服的武装巡警,将这栋两层公寓团团围住。